时间如流水,四季轮转之间,两年过去了。
我,陌叶,十五岁。
书签,收集了五百一十九张。
“本公主怎么可能会要一份不完整的报酬。”
听到我拒绝接受报酬的理由,妖皇将当年的事抖出来对我百般取笑,实在受不了他那嘴脸的我逃进古树当中躲了几天才回来。
在这两年里,我看过很多书,具体的数目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其中自然就不可避免的会看到不少描述爱恋的读物。
在书里,孤男寡女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就必然会对对方产生爱慕之情,接下来要么顺理成章的在一起,要么经历一堆挫折磨难后在一起,总之都会在一起。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对于朝夕相处陪伴了我两年的妖皇,我却无法对他产生任何恋慕之情?
至今为止我们最亲密的举动也就是他表扬或者逗弄我的时候会摸摸我的头,与其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如说是我完全无法对他产生爱慕的念头。无关身份种族,不是自主能决定的“不可以喜欢上这个人”、“我不喜欢这个人”,而是一种本能的“无法喜欢上这个人”,真要比喻的话就像不会有人会爱上空气一样,奇妙而又不可思议的感觉。
(还真是无聊的苦恼呢。)
某一天,我正在看书的时候妖皇忽然问:“小陌叶,你想修炼吗?”
“我没办法修炼。”
若是可以的话,我又怎么会躲在这里来看书。
妖皇不可置否的问到:“对你来说,幻术是什么?”
“幻术?就是利用真实环境中的元素对认知进行扭曲、引导和欺骗呗——长老们是这么教的。”
“这是你们魁族修行的最低境界——[镜花水月]境吧,这么理解倒也没错。”
我忧郁地叹了口气:“虽然我明白,但是我没办法操纵周围的元素。”
“那么第二个境界——[森罗万象]境,这个境界创造的幻境也会更加真实,甚至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人无法分辨真伪。”
“族内的长老们都是这样的境界,确实很厉害。”
我不解的看着妖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然后是第三境界,[一念造物]境——仅凭一道意念就可以无中生有,凭空造物,将自己的想象具现。”
“父亲他就是这样的境界!”我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父亲他很厉害的!”
但转念又想到自己炫耀的对象是妖皇,我立刻就焉了。虽然妖皇从未出过手,但凭他坐在父亲面前父亲都察觉不到他这点就足以证明他比父亲还要强。
妖皇没注意到我的失落,点点头接着说下去:“你们魁族的最高境界,便是一个念头就能化身为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种事有可能吗?”
我突然想起父亲跟我讲过,关于幻界起源的第三个说法——幻界,是被人创造出来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在一念造物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可以创造世界,只不过一念造物所创造的只能算是一个虚幻的世界而并非真实世界,一旦失去了维持的力量就会崩溃。”
我似懂非懂,这些对我而言太过遥远,妖皇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创造了世界,自然就能创造生命,但除非有特殊的目的,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创造无法修行的智慧生命。”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到:“很多故事里面,有能力创造世界的人首先创造的都是一些强大的种族,将他们当作战力。”
妖皇却是买了个关子:“你也会说那是小说了,当你登上那个境界之后,你会明白的。”
我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连修行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登上那样的境界,这家伙又在寻我开心。
第三年的冬天,幻界下起了大雪,我穿着白色裘衣和妖皇站在护栏前眺望远方。妖皇站在我身旁,依旧是那一身装束。
苍茫的天地白雪纷飞,整个幻界银装素裹,纯白得有几分炫目。从古树俯视而下,诸多建筑若隐若现,唯独广场被清理出来作为年轻一辈修行之地。各种由风雪凝聚而成的幻象争先呈现,广场之上惊呼不断,看得我有几分羡慕。
“生命最绚丽的时刻,莫过于生与死......”妖皇忽然抬手搭在我头上,但没有像以往那样揉乱我的头发,而是很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幽幽的声音穿透风雪的呼啸传入我心底:“陌叶,未来某一天你可以悲伤,你可以痛苦,但你不可以失去希望......”
我拍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别以为说些奇怪的话就能对我动手动脚!”
“嘁!”妖皇不甘心的咂嘴,脸上的遗憾表露无遗:“你这家伙越来越精了。”
然后我们再次沉默下来,我抿着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背负的双手里紧握着一卷泛黄的古书——数天前,我终于找到了第一千张书签,按书签后的序列拼凑出这一卷《幻魂书》。
拿着第一千张书签,妖皇只是说了句集齐了,其他什么也没有说,我也什么都没提,仿佛我们都忘了那一天彼此说过的话。我不认为他是舍不得我,但无论出于何种理由都好,我希望他能够在此更长久地停留,陪伴在我身边......可我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从拿到第一千张书签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了风雪深处他离开的脚步声。
一片雪花飘落颈部,我打了个寒颤,有什么随着那片雪花的融化渗入我身体当中,让我觉得寒冷,觉得这个世界分外苍白。
“呐,妖皇,你说人为什么会有寂寞这种心情呢?”
“那一定是因为她知道什么是快乐吧?”妖皇终于说出了我不愿听到的话语:“陌叶,雪停了我就离开,在这期间我教你修炼《幻魂书》。”
我的心一颤,强忍着不哭出来:“若是,雪一直不停?”
幻界的雪向来无常,有时候会持续数日,有时候会持续数年,我在心底祈愿这场雪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
头上的手使劲揉了揉:“那只能一直留在这里了。”
“嗯!”我擦干眼角的泪痕,大声说到:“我一定会努力的!”
若是我能修炼到一念造物的话,让这场风雪一直持续下去轻而易举。
《幻魂书》与魁族的传统修行方式截然不同,魁族着重于对元素的掌控,而《幻魂书》则注重灵魂的锤炼。不过我认为对于我这个无法修行的废柴公主而言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了,虽然嘴上说着会努力,但我却没抱半点希望。
然而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我修炼起《幻魂书》来竟然轻而易举!
“陌叶,你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我第一次听见妖皇对我有这么高的正面评价,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
“小时候父亲经常这么对我讲,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说我是独一无二的呢。”
“因为你的灵魂比魁族任何人都要强大,包括你的父亲。”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我仰头望着天空冥思苦想,完全搞不懂其中的意义。我知道每个人都存在着灵魂这东西,毕竟提及它的书籍多不胜数,具体是什么形态我却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书中有着各样对灵魂的描写,可是众口不一的描述反而让我觉得那只是作者们的臆想,不可能作为参考。
没有理会我的纠结,妖皇接着说道:“你的灵魂当中还有着另一股灵魂力量。”
“诶?诶诶诶——?!”我吓了一跳,慌张问到:“什么意思?我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灵魂?是说我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吗!难道我是穿越来到幻界的吗!”
妖皇敲了一下我的头:“那份灵魂力量确实是属于别人的,但它蕴含的意识和记忆都已消失,现在只是一团庞大而纯粹的灵魂力量罢了......陌叶,其实你是被这个世界宠爱着的人。”
妖皇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感慨,似乎别有意味,但我无法理解。
我垂头盯着手中的《幻魂书》默然不语,我身体里的会是谁的灵魂力量呢?为什么会在我身上呢?隐约觉得妖皇应该知道真相,但是我没有问,这种事还是自己去获知更好。
最后一片雪花落地的时候,妖皇就会离我而去。我们的约定没有期限,我不知道我们何时会重逢,也不知此后是否还能遇上一个让自己依赖的人,所以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坚强,要再次习惯一个人的时光。
我躺在平台的地板上,十指交叉胸前,望着悠远的苍穹有种悬浮的幻觉。
“妖皇。”
“嗯?”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嗯。”
“你走了以后,我又是一个人了。”
“嗯。”
“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啊,好奇怪......)
“嗯。”
“我会......好好修行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嗯。”
“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为什么眼泪和声音......)
“嗯。”
(擅自......)
“我、我会......我会想你的......”
“嗯。”
“我、我......呜哇哇哇哇!”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扑进妖皇怀里放声大哭,一想到很快就见不到他我就莫名的恐慌,感觉被整个世界抛下一样。我不停说着些任性的话,要他不要走,要他一直陪着我,要带他去看幻界最美的景色……妖皇回应我的始终只有一声轻嗯,他抚摸着我的头,身上传来的温柔气息却令我更加难受。
泪水浸湿他的胸膛,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令我战栗。被他取笑也好,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也好,我祈求着这场风雪永无止境,只要妖皇不离开我就什么都好……意识被这种念头占据的我,哭泣着向他诉说自己的孤独,自己的渴求,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舍不得。可妖皇始终没有回应我的期待,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摸着我的头,一遍又一遍的用无言的温柔摧毁我的泪腺。
……
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清晨,我从木屋里出来便看到妖皇坐在栏杆上沉默眺望远方。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呢。”
我走到栏杆前但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我害怕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温柔的气息。
“昨天我都哭成那样了你居然还是无动于衷,这么不解风情会没女孩子喜欢的喔。”
“不,我姑且也算有恋人了来着。”
“不可能!”
我断然说道,怎么可能会有人爱上空气呢?
“不信就算了。”
我露出慈祥的微笑,就像在用笑容守护一个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孤独而撒谎的晚辈:“那姑且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不仅是我的恋人,同时也是我的妹妹——你这是干什么?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
“看脏东西的眼神,看变态的眼神。”
我噔噔噔的后退,一直退到木屋前,双手抱住肩膀一副面对暴徒宁死不屈的姿态。
“没想到你居然饥渴到对自己的妹妹出手!简直丧心病狂!”我抓起一团雪砸向他:“去去去,变态离我远点!”
雪团在妖皇面前被无形的壁障挡下:“别闹了,继续修炼吧。”
“在那之前,先坦白你为什么要对妹妹出手吧,犯罪嫌疑人妖某。”
“与其说是对她出手......”妖皇略为无奈的说道:“倒不如说她对我出手了。”
我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八卦之心燃烧起来:“也就是所谓的逆推?”
“算是吧......话说逆推这个词你是从哪知道的?”
“哥哥和妹妹......传说中的禁断之爱!”
不知为何我竟然感到一阵兴奋,糟糕,难道我也是个变态吗?哇,果然变态是会传染的!
最后这个小插曲以妖皇装睡结束。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祈愿,雪一直没有停。
这一天,我站在栏杆前凝神注视着前方虚空的某点,飘落的雪花经过目光交汇那一点时忽然一颤,降落的速度先是变得缓慢然后静止不动,被无形的力量钉在虚空。
(做到了!)
我心情一荡,那片雪花立刻脱离掌控继续飘落。
“呃……”
讪讪的吐了下舌头,我沉下心再一次凝望虚空。
一片,两片......当虚空中已经有数十片雪花静止不动的时候,我放缓呼吸小心翼翼操纵着它们彼此靠近,可惜一动就全部失控。
“好难啊。”
我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暂时停止了修行,莫非妖皇说我灵魂强大是在哄我吗?靠着栏杆坐下,我拿起身边的《幻魂书》认真看起来,虽然里面没有记载着具体的修炼方法,但那些文字却总能让我心有所悟。妖皇坐在我对面,双手抱胸垂着头,似乎是睡着了。我突然恶向胆边生,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凝神屏息,地上的一团积雪在我的意念下不断扭曲蠕动,最后变成一只丑陋的雪蛤蟆!雪蛤蟆慢慢在地上爬动,一动就碎。我也不气馁,再次将它凝聚起来。终于经过上百次的尝试之后,雪蛤蟆的动作流畅起来,虽然动一下身体都会出现裂痕,但好歹没有崩溃。
(咕嘿嘿,没想到在干坏事的时候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本公主似乎发现了一个快捷的修行方式。
雪蛤蟆挪到妖皇面前,在我的控制下它两腿一蹬,咻一声跳起来往妖皇头上扑。
(嘿嘿——呃?)
就在我以为得手的时候,一只雪白的鸟从外面飞进来,一口叼住蛤蟆落在栏杆上。
我顿时眼睛闪亮,这么漂亮的鸟我从未见过!浑身雪白,尾翎有身体的三倍长度,一双红色的眼睛活泼灵动,简直如同雪之精灵。就在我想着如何将它逮住的时候,白鸟仰头将雪蛤蟆吞了下去。但立刻它眼珠子一瞪,呸出一团雪渣,愤怒的呱呱大叫。
“噗——!”
我忍俊不禁,然而这个举动似乎让它找到了宣泄愤怒的对象和理由,猛的一扇翅膀,卷起一堆雪沫向我甩来。
“哎哟,自己蠢又贪吃还怪我?谁让你傻傻分不清真假?”
我一招手,意念裹住雪沫倒卷,在白鸟头上拢聚成球,啪的将它砸落在地。
白鸟四仰八叉趴在地上,两只小脚乱蹬,说不出的好笑。
“看你还敢不敢撒野!”
我怕它会冻伤,弯腰想把它捉起来,哪知这小东西猛然翻身,猝不及防之下雪沫甩了我一脸。
“呱呱呱呱——”
白鸟飞到栏杆上嘚瑟的大叫,虽然听不懂鸟语,但我能感觉到它是在嘲笑我!
“可恶!”我抹掉脸上的雪,眼中闪过一丝银色光辉,风雪从栏杆外卷入,化作冰雪牢笼将白鸟困住:“哼!小样,看你还怎么——诶?”
牢笼中的白鸟轻蔑的瞄了我一眼,突然身体崩溃化作一团积雪从笼子间隙流出,还未落地又重新聚拢成形,在半空中拍打翅膀对着目瞪口呆的我放肆大叫。
“这、这不是——”
我呆了一下,旋即看向妖皇,脸庞急速升温。
傻傻分不清真假的笨蛋原来还有一只。
栏杆上,白鸟歪头看着我,嘴里传来妖皇的声音:“反应还挺快。”
“可、可是——为什么它的眼睛是红的?而且还会说话!”
妖皇抬起头伸了个懒腰:“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不管怎么变化,它的本质都只是一团雪呀!”
“但是,我把它塑造成一只鸟的时候,它就已经不是雪了。”
白鸟惬意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那动作神态简直和真正的生命没有区别!
“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是一念造物创造出来的生命体,也只不过是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罢了……”
“这就是《幻魂书》和和魁族传统修行的区别之处,真要说的话你们魁族的幻术是追求控制,通过对现实元素最细微的操纵来使自己获得巨大力量,而《幻魂书》则是赋予。”
“赋予?”
“没错,正如你所言这只鸟实际上只是一团雪,一团没有形态、没有意识的雪。但是我赋予了它鸟的形态,所以你看到的就是一只鸟,我赋予了它发出声音的能力,所以你听到了它的叫声,如果我再赋予它灵魂和智慧,那它就会成为真正的生命——由雪凝聚而成的生命,懂了吗?”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赋予......具体是怎么做呢?”
妖皇身上流露出缥缈的气息,如同人间谪仙,他沉声道:“以心为笔勾其形,以魂为墨点其灵,意志为纸承其型。”
我一脚踹过去:“什么跟什么啊!你就不能说的通俗直白点?这么文绉绉的干嘛!”
“你倒是给我慢慢的用心去领悟啊笨蛋陌叶!”
我毫不犹豫的拒绝:“才不要呢,麻烦死了!不是你说要教我的吗?现在我听不懂你得给我解释明白才行。”
“通俗直白点就是心想事成。”
“我说,这不是比刚才那个还难理——哎哟,我突然悟了!别动粗,有话好好说!”
妖皇举起的手落到我头上:“你要记住,永远不要给自己的心设定限制,虽然修行了《幻魂书》可你终究是魁族人。所谓的幻术,就是以假乱真直至无中生有。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有那也只是你没有达成的能力。”
他站起来,指着我们脚下的平台:“我们现在在哪里?”
“这里是树顶。”
“不,我说这里是万丈绝巅。”
随着他话音落下,栏杆外的风雪骤然加剧,待我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色顿时让我脑袋空白。
木屋依旧是那个小木屋,但栏杆之外却是暴雪茫茫,寒风怒吼,更有铅云低垂,峭峰迎天,一副蛮荒雪域景象。
我为自己的所见震撼无言,甚至忘了呼吸。
妖皇站在栏杆前,平静的声音压过风雪的咆哮传到我耳中:“天地有穷,唯心无限!”
八个字,如同晨钟暮鼓在我心中敲响。只是我来不及想太多,妖皇的声音再次传来:“跳下去。”
“什么?”
“从这里跳下去。”
“不要。”
“快点,现在,立刻,马上。”
我可怜楚楚看着他:“你不爱我了。”
妖皇冷笑一声:“一直没爱过!”
然后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漂浮起来,飘到了栏杆外面,我深吸一口气——
“哇啊啊啊啊——!”
尖叫中,身体猛然下坠,漫天风雪裹着我呼啸不绝。同样是雪,幻界里的温柔似鹅毛,这里却粗暴如同尖刀。我拼命捂住自己的脸,但怎么也不可能将脸捂住,裸露在外的耳朵和手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救命啊啊啊——!”
凄惨的悲鸣在暴风雪中回荡,并且幸运的被人听见到了,可惜对方是凶手。
妖皇的声音从我身旁传来:“为什么要求救呢?”
我艰难地睁开眼,冻得发青的嘴唇抖个不停:“妖皇……你、你这……混、混蛋……”
在我能杀人的目光里,妖皇淡定的说到:“其实这一切都是幻境。”
“这是……幻境?”
“对,你控制自己的身体停下来试试。”
(唔——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虽然震惊这个幻境的真实,我依言爆发出要控制自己身体的强烈意念。
“——静止!”
下坠的身体瞬间停止,像妖皇一样悬浮在空中。
“怎么样?”
我的目光和神色急速变幻,变得越来越阴沉:“这脸色表明我非常生气!”
“哦?然后呢?”
“然后——!”我抬起手,暴风雪骤然静止:“去死吧!你这个混蛋家伙!”
宛若水晶的冰龙从雪花间游出,每一片雪花都是它的鳞甲,闪烁着锋利的幽光。冰龙在我愤怒的意念驱使下将妖皇那家伙裹起来,毫不留情的一口将他吞掉!
“下手可真狠啊。”
葬身龙腹的妖皇再度出现在我身后,身上丝毫无伤,毕竟这里只是幻境。
“哼!”我在虚空中向妖皇走去,每一步落下,脚边就有无数花草争先恐后生长盛开。顷刻之间,以我们为中心的方圆百米之内,已成一片七彩花海:“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还装傻!这个幻境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打死我都不会信!”
妖皇摇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语气说道:“你又忘了我的话。”
我愣了一下,旋即回想起他在木屋前说的那八个字——天地有穷,唯心无限。
看着这片开满鲜花的天空,我忽然心有感触。闭上眼,无形的意念向着四面八方辐射而出。
万般思绪冥冥,空玄归于一念。这一念起,天地便森罗万象。
两个月后,我睁开眼的刹那,小平台上百花齐放,蜂蝶乱舞。
“妖皇——”
我心中喜悦,只是抬头时,身子一颤,满心喜悦化作痛楚——栏杆外,风雪不知何时已停。
“......妖皇?”
巨大的失落袭来,一切幻象破灭。
“——妖皇!”
呼唤无法再得到回应,那个可以和我分享喜悦的人消失了。正如他到来时无声,他离去亦无息,恍若如梦。
我失魂落魄靠着栏杆坐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那一天,如果我没有将应该留到告别时才说的话说出口,妖皇他是否就不会不辞而别?他此刻是否就会在我身边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夸奖我?
可是……如果他原本就打算不辞而别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天能将那些话说出来真是太好了……
注意到的时候,泪水早已将双膝浸湿。
(啊,我又变成孤独一人了啊……)
我背对着天空失声痛哭,苍穹在我激荡的意念下飘起了雪,可是我知道那个人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即便风雪再大、我哭得再伤心,也没有人会来安慰我了。
渊嘂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剑来》、《她们都想成为我的女主角》、《我是舰娘》、《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道诡异仙》、《NoBattleNoLife》、《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病娇徒儿对天生媚骨的我图谋不轨》、